莽夫！莽夫！

    破军星君在心底大吼，这只大妖毫不留情，直接将西方教的一位佛陀啃食。

    这便表明了它和许仙的态度，丝毫不畏惧那尊庞大的势力；那么天庭的身份对他们来说，恐怕也很难起到震慑的作用。

    能够无视两尊庞然大物的威胁，如果说这尊大妖和许仙的背后没有人支持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！

    骊山老母，对！一定是骊山老母指使，难道她想要和两尊势力开战？

    若是只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算计，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，天庭派文曲星转世与白素贞之子，这也代表着某种善意，但如今却被狠狠的拒绝。

    许仙静静地站在那里，金色的血液四溅，心想现在金身佛陀可能再也无法说出，在仙神的伟力前，凡人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之类的话来。

    看着疯狂的雷克顿，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畅快，像是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一层黑幕，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黑幕，被撕碎了一块大窟窿。

    新鲜的空气涌进来，他大口的呼吸着。

    原来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本该如此……

   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就连命运都可以被撕碎。

    欲降妖者，最终死于妖手；欲玩弄命运者，最终被命运所打破。

    这是很公平的事情，许仙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坚硬了起来，竟然开始完全不为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怜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世界里，棋子想要不被人玩弄与股掌，就必须让自己浑身长满尖刺，让任何试图触碰自己的人，血液淌尽。

    手段虽然暴烈，但这是最有效直接的。

    把我当成棋子，我若是有了实力，就掀了你的棋盘！

    黑色狂暴气息从雷克顿的身上溢出，在地面上覆盖蔓延着，连许仙此时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受到了“怒气”的影响，变得疯狂而又偏执。

    聊天群。

    许音惊异，雷克顿居然真的吞食了一尊佛！

    虽然只是一尊无名佛，但能拥有佛陀的称号，便已经证明了他的强大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，他依然倒在了雷克顿的疯狂怒气之中。

    面对同为七阶的金身佛陀和六阶巅峰的破军星君，雷克顿居然可以打出碾压的局势。

    这只平日里看起来略显憨憨的鳄鱼，原来真的强到没边！

    通晓最精纯的战斗技巧，可以从对手漫天的攻击中找到破绽，这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战士；在同级别，没有大法力压制的情况下，它真的是几近无敌的存在。

    嚼动骨骼的声音传来，破军星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，感觉身体像是被大恐怖占据，他悄然抬起，正对上了那双毫无感情的金色眼睛。

    雷克顿很认真的在进食。

    它不觉得佛陀的肉身比以往啃食过的碎肉口感强多少，反而有点硌牙发涩。

    “许仙，我没有敌意，”破军星君硬着头皮，他不知道为什么战斗进行了这么久，天庭居然依然不肯派遣其他的天将来支援，难道他们也在静静观望事态的发展，以便做出及时的反应。

    这岂不是让我充当探路的斥候弃子？

    “瞧瞧这位……他现在说，自己没有敌意。”雷克顿舌头舔舐齿尖，“我想你需要恢复一些记忆，这样你才能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情。”

    破军星君后退了一步，剑眉竖起，厉声道：“许仙，我此番行事，皆是奉昊天玉帝之命而来，由文曲星君转世于你家娘子白素贞之腹内，为你许家增添功德！”

    “文曲星君？为我许家增添功德？”许仙的声音波澜不惊，胸口开始发闷，像是有无数的东西淤积在那里，想要化为语言抒发出去：“可我真的不需要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说我与佛门有善缘，你们说你们带着善意而来，你们说你为我家送功德，你们说要让文曲星转生成我的孩儿。”

    “从始至终，你们谁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。”

    许仙冷漠的声音落下，破军星君脸颊抽搐。

    凡人之属，难道听到自己被仙神眷顾，听到自己的孩儿是文曲星转世不应该欣喜若狂吗？这又是什么反应？

    况且天神行事，何时需要询问凡人的意见？

    “善意之举，你为何……”破军星君开口。

    “这便是我们的分歧所在……既然如此，我有些话想说，”许仙轻轻的搓动了手中的灰尘，“在我看来，你们对待凡人，就像人们对于圈养的牛羊，为它们套上锁链，喂养长大，然后为它挑选配偶，诞下后代。”

    “人们以为，对于牛羊来说，自己对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，偶然的善意，对方就必须感恩戴德。”

    破军星君脸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，天神与凡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况且自古以来，“代天牧民”便是神灵的职责。

    应该说，是……权力。

    “可我们不是牛羊，”许仙盯着破军星君的眼睛，似乎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：“我们有自己的思想，有自己的生活，我不想因为你们自以为的善意而改变我的生活，虽然那在你们看来不值一提。”

    “仙神和凡人，都是独立的个体；当我们从蒙昧中清醒，便再也难以接受被人掌控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许仙脸上露出坦然的表情，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对于牧民来说，羊群之中出现一只不听话的羊时，他首先会使用各种办法令它驯服老实；但是当牧民发现无论使用什么办法，都无法令它重新回到听话的状态时，牧民为了不令它影响其他羊，就会选择杀掉它。”

    “你和那尊佛陀，就是牧民来驯养我这只不听话羊的鞭子，但现在鞭子折断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相信很快，取代鞭子的屠刀就会来临了吧？”

    许仙笑着，仿佛在说着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但我不想当羊。”

    破军星君瞳孔紧缩，从许仙这句话落地开始，他就察觉到了天地有些异变。

    原本晴明的天色变的阴郁，居然开始凝聚乌云，雷鸣响彻，仿佛要劈死某个敢口出狂言的家伙。

    “你看，他们一直在注视着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我有些偏激……”

    许仙大笑，然后神色变得沉寂了下去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用下决定般的语气说道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机会，一个抛去身份之别，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拉下神坛，与我平等对话的机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会告诉他们，放牧是仙神的权力，而反抗，则是凡人的权力。”

    天空的炸雷声越发震撼，赤色的雷电开始盘踞，轰鸣声连绵不绝。

    在这滚滚的天威之下，雷克顿站了起来，面无表情的说道……

    “如果你想，我给你。”